阿椿

【再见别岁】环形物语

上一棒老师:@有福 

下一棒老师:@赤道小蜗 


“拜托,我怎么会爱上一堆硅基电路。”


新换的合成肺叶让我不必再在乎用作呼吸的器官是否会被烟草熏黑,即使咬着好彩的我会在霓虹灯管泛滥的塔门街头成为异类。毕竟纸卷烟现今是监狱特供货,不枉我倚在靠背上吞云吐雾的时候被路边监管状似不经意地瞥了许多眼。




我本不想引人注目,但显然我安排Blitz提速后用光脑抢到的新款车型提速过快,导致我比预订时间提前五分钟,而五分钟后会属于我的artificial lover此刻还在陪着旁人你侬我侬。饥饿营销仍未过时,资本剥削仍未结束,烟灰断成两截的时间里我就得出这些结论。







侍童把我领进居室并告诉我贺正在进行准备工作,请我稍安勿躁。我轻嗅屋内为增情调而点燃的香,撑着下巴研究仅与我肩相持平的仿生人。固定动作与语言情态,是没下功夫的低劣品,除了皮相设定在线其余皆是纰漏,未免太不上心。




我没有太多批判的时间,贺先生沐浴焚香外加清除记忆的用时比我想象中要短。他很漂亮,原谅我匮乏的词汇量里挑不出什么修饰词,或许我真该往自己脑袋里安装知识芯片。




除了脊骨部分泛着微弱的蓝光这点异样外,贺先生几乎与常人无异,我是说他的脖颈处甚至没有产出批次的代码,看来为了培养出完美床伴,他所属的研制中心付诸太多心血。




我以为不需要什么前戏,毕竟artificial lover被研制出来的本意就是提供露水情缘,但贺先生在距离我足有半米的时候就停止移动,反而朝我重申他的姓名。拜托,贺峻霖,但凡生在这个光脑时代的有谁没听闻过,约到这与他相处的两小时耗费我账户里太多的数字,是几乎死去的电子羊。




贺峻霖说要陪我谈心,我只觉得荒诞。他大概是检测到了我的情绪波动,一点弧度装饰嘴角,然后我在一个仿生人身上感受到了幸灾乐祸的意味。因为我听到他说,根据我的身份信息登记,确定我仍还有两小时四十三分十五秒才成年,因此只提供陪聊服务,请我海涵。




未免太有职业操守,我下意识摸烟盒,想故作忧伤地点燃一支忘情烟,结果被贺峻霖识破意图,于是他补充一句说,此处不支持未成年人抽烟,尤其是会对人体产生损害的纸质烟。好嘛,这哪是lover,这分明就是限时的housekeeper




我挫败地躺在用作休憩的软榻里,贺峻霖正注视着我,他连瞳孔都被制作成与常人无异的模样,黑墨点缀其间,那里本该是用无机质填充,大多数都如此。




不能“睡觉”的话,那就陪我正常睡一觉吧,总不能浪费。我用手臂缠上贺峻霖的腰,头颅贴近他的心脏处,没有起伏,即使他有呼吸拟态。强制性让仿生人遵循的阿西莫夫三大定律也无法去除人类对失序的恐惧,在高度仿真的基础上保留最大的不同是科研人员留给自己的退路。




其实贺峻霖没有拒绝的权利,作为artificial lover,他只需要服从。绝大多数仿生人都难以得到尊重,毕竟他们只拥有暂时性记忆,破损能够被轻易修复,反抗人类还会启动自我销毁装置。所以比起奴隶,我更愿称他们为待宰的羔羊。







很难不承认这一觉有些超时,至少不太属于我支付的范畴。贺峻霖本来处于伪眠状态,察觉到我清醒后便也随之掀开薄眼皮,从容地撤走搭在我腰间的手臂,然后撑着头用一些美色迷晕我。




贺峻霖恩赐我两小时,据他所言这是生辰限定买一送一。谁在感激涕零,哦,原来是我。我心安理得地窝在他怀里,即使他提醒我我即将迎来十八岁的人生新篇章。精卵结合,体外培育,仿生保姆,我缺少和父母相处的时光,更何况我资金紧张是因为今天跟老头吵架他冻结了我的电子账户。只允许他出轨,不允许我骂狐狸精,虽然我早就过了会因为他而流泪的年纪,但这生日确实没必要跟不在乎它的父母一起过。




你能祝我生日快乐么,我这样问贺峻霖,他微垂着头看我,然后让我等他。他离开后我百无聊赖,我知道我此时处于焦虑值过高的状态,星网里出现的那些炫技烂片只会加剧我的难受程度,糟糕透顶。







塔门保持着阴雨连绵的习性,放射尘与水汽让它仍旧颓废且潮湿。丑陋的金属建筑塞满这片地域,霓虹灯牌凌乱,不同有色人种挤在肮脏的道路,让我分不清他们其中会有多少仿生人。




我又想抽烟了,烟瘾始终困扰着我,他人大概很难想象在如今还会有像我一样无视科技成果只追求火星与尼古丁的怪胎。但贺峻霖捧着的蛋糕掐灭了我的想法,更别提他还附赠给我盒草莓牛奶。我问他是性格分析出来的结果吗,他摇头,然后说我觉得你会喜欢。




最满意的生日是artificial lover陪我一起过的,他任由我用奶油在他漂亮面皮上作乱,与我交换奶油味的吻,甚至让我的多巴胺分泌达到峰值。结束行程后我用通讯器先是问老头子借着生日要求他解冻账户,然后用犀利的言辞把他批判了一番,没等他骂回来就选择挂断,伴着贺峻霖为我唱的生日快乐歌愉快入睡。







我再次预约到贺峻霖,即使已经间隔许久。我不知道灰粉色亮片和白色眼线是为谁而化,也不知道这种雀跃感到底从何而来,我跟他理应只见过四小时左右,更何况他还是一堆只懂0和1的硅基电路。




贺峻霖不记得我,虽然我早就了然,但还是不免有点矛盾,期冀他还会保留与我相处的点滴,尽管artificial lover在服务过客人后就会销毁记忆片段是行业默认的规定。他们没有仿生心脏,人机相恋也不曾出现过,恐惧却始终束缚着仿生人行业。




我主动介绍向贺峻霖介绍自己,换得他礼貌的笑意,不及眼底。挫败感,不该有的挫败感。我的情绪波动使面前的他主动褪去身上的衣物,并且伸出手臂将我抱在怀里,他低头时我选择拒绝服务,最后这次对我来说极为糟糕的会面以我窝在他怀里看炫技烂片收尾。







三十当晚我挥霍钱财请贺峻霖脱离塔门最突出的那座金属建筑陪我前往central plaza,因为这里会有盛典以及难得的观赏灯火的机会。但相信没有人会像我一样与抚慰机器人同行,如果你亲眼见识过John,这个可怜的负责派送我那条街区包裹的仿生人时常带着满身污秽与伤痕来到我家房门前,你就会知道他们的处境甚至还不如流浪汉。




满街灯火会使塔门原本就足够粗糙的皮肤更添创伤,不过这也不属于我该考虑的范畴,我只需要跟贺峻霖共同享受这种氛围,至于这该死的环境破坏还是政府整治去吧。




贺峻霖牵起我的手,这不奇怪,想必他早已从一堆数据中得出我的渴望。渴望牵手,渴望接吻,渴望被爱。说到底我也只是个可怜鬼。




“你知道塔门的传统么,跨年前在central plaza接吻,就可以护佑彼此,乃至生生世世不分离。”


“2096年人类仍旧相信这种荒谬的东西。”




贺峻霖只看着我,暖色调融化他的棱角,过分温柔。鬼使神差地,等光屏上的数字清零时,我靠近他,企图也与周遭的情侣那样接吻。却在唇峰即将相触碰时停住,我想装作无事发生,换句话说,我退缩了。但他的手阻止我后撤,我们在钟声中亲吻,没有人会发现我们的异常。




“我属于你。”




后来贺峻霖跟我解释,他来自2122,在那里,他由我创造。我的关注点显然并不在此,我只是掐着觊觎很久的他颊边的软肉,问他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因为你不爱我,Zoey,在2122,你不爱我,即使我爱你,你说仿生人不需要感情,这是败笔。”




我们相顾无言,仿生人的自我进化永远值得人类提防,我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猛吸一口,然后吻上贺峻霖的下颚。我问他这是什么味道,他愣了一下,回答说干烟草燃烧伴有尼古丁烟碱苯……我捂住他的嘴,现在是2096年,我爱你,贺峻霖。







头很痛,凌乱的酒瓶趴伏在地,证实我的宿醉。我以为我只是做了个冗杂的梦,还跟朋友感叹我的异想天开,甚至获得去做影视编剧或成为科幻作者的鼓励。直到我签收了那个比我还高出半个头有余的快递,里面的仿生人自我介绍时说他名为贺峻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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